爆浆大蓝莓

看置顶🔝

【戴卡】柠檬糖罐 中

 前一篇:柠檬糖罐 上 



“所以说,你一个精神科医生是怎么成为驱魔人的?”

 

“你说反了,我先是成为驱魔人,后来才考上的医学院。”

达米安坐在 M 街街角的一个露天餐厅的桌边,他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盘子里快要干掉的土豆泥,旁边还有一碗意式蔬菜汤,坐在对面的戴尔端着一杯咖啡,满脸好奇地看着他。

 

他们俩相识已久,却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,上一次问他这件事的人还是麦克尼尔夫人,她对于达米安的身份问题非常好奇,精神科医生和驱魔人这两个词,一般人很难想象它们可以被用在同一个人身上。

 

“你知道的,我曾经在马里兰的伍德斯托克神学院上过学,在那里负责教我们的神父曾经举办过几次秘密的驱魔仪式,而我就在某一次他们将要驱魔的时候无意间闯入。”

“哦,所以那一次以后你就学会了驱魔?那我也想学,有时间你教教我怎么样?”

戴尔笑嘻嘻地说,他这个时候看上去真的有些欠揍。

 

而达米安则拼命忍住笑意,他把叉子放下,神色变得认真起来。

“光一次驱魔仪式就要举行数天或者数周时间,甚至还有举行了几个月还最终失败了的案例,驱魔不是你想象中抱着圣经念念颂词撒撒圣水那么简单,恶魔远比人类邪恶狡猾的多,它们擅长用谎言夹杂着真相去攻击你心里最脆弱的部分,你见过就不会想要经历过第二次。”

达米安继续说着:

“那一次刚好是圣诞节之前,几十公里外一个镇上的男孩被恶魔附身,他身体不好,常年躺在床上,不幸地被恶魔选中当作器皿,男孩被附身后弄得家里鸡犬不宁,家里出现各种奇怪的味道,问见过的人说有点像硫磺,各种家具相继损坏,有一次他父母夜里起来检查他有没有盖好被子,却发现看到他像吊灯一样,双脚踩在天花板上,头朝下,他不仅在天花板上走来走去,嘴里还念叨着一大堆他父母从未听说过的语言,跟咒语似的,总之他全家都吓得不轻,他们教区的神父知道后紧急联系了我们这边的人,以最快速度把男孩送过来了。”

 

“Jesus Christ ”

戴尔轻呼出声,他想起那场晚宴上的麦克尼尔夫人,她在外人面前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,十分自然而热情地与客人们交际,谈笑风生,完全是一个完美宴会女主人样子,但他也发觉她经常躲进在无人的角落,黯然神伤地盯着她的酒杯叹气,直到她女儿的出现,他才意识到她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分裂———不受控制的躯体症状与惊悚的诅咒谩骂,无论它降临在哪个家庭里,都是一种悲哀。

 

“男孩到的那天。”达米安看着天上一架经过的飞机,等轰鸣声消失后才继续说:“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,只有几个神父和一些父母有事,无处可去,只能圣诞节留校的同学,我当时可以选择回家,但你知道的——我那时并不想回家面对母亲,我就留在了学校过圣诞节。那男孩被送过来的时候力气大得惊人,虽然手脚都被拘束带捆住,但五个成年男人都无法按住他,我那时候刚好从操场跑完步回来,就看到靠近小礼堂的位置有骚动,于是我就跑过去看,刚一走近就被神父们叫住,他们催促我去帮他们按住这个男孩并送进小礼堂——我当时也穿着黑色外套内搭白色衬衫,又是天黑,我觉得他们把我错认成其他神父了,但我还是抬着那男孩的腿,和其他人一起进了礼堂,然后他们才发现他们叫住的人是我。”

 

达米安一边讲,一边回忆那时的场景,他这辈子估计都无法忘记那样的景象:那男孩拼命扭动身体,就像是在岸上拼命挣扎的鱼,他的上身和下身几乎要扭转成了 180 度,双眼充血,面部扭曲,脸上的五官在普通男孩与恶魔人格之间来回切换,干裂脱皮的嘴唇还一直对在场的人吐露出恶毒淫秽的言语。

达米安本能地有些畏缩了,礼堂里骤降的温度与迅速蔓延的恐惧感使他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,他想要离开,却被另一个教他拉丁语的年迈神父一把按住。

 

“卡拉斯先生。”神父严肃地看着他,“很抱歉我们没有和你提前说明,但你注定要当一个驱魔人,我在前几次的驱魔中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幻象:你在我们之间,而其他神父在前几天的睡梦中也梦见过你,你刚才的出现正好印证了这一征兆。”

 

“可是,我……”达米安对于自己出现在别人的梦境和幻象中——况且还是神职人员,有种宿命式的恐惧感。

 

而神父的神色转为一种年长者对年轻人的慈爱,他的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。

“在我们教区,下一个驱魔人都是这样出现的,这是天父的旨意,你们的名字和脸会出现在别人梦境里,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,这一次出现的是你。”

 

恶魔宛若公牛叫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小礼堂内,他们俩同时转身望向那个男孩,不敢相信这种咆哮声居然来自他的身体。

 

“你赶紧回宿舍把你的罗马礼典带来,要大本的,等你回来我们就开始。”

达米安点了点头,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宿舍,拿着书回到礼堂时,他大口喘着粗气,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,而其他神父也都穿戴整齐,颈口的罗马领在礼堂幽暗的烛光中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肃穆庄严。

“留着点力气,孩子,驱魔是件体力活。”年迈的神父看了他一眼,戴上一条丝质的紫色圣带,两端分别有一个白色的十字。

“我们跳过前面的诸圣祷文,直接翻到第二章。”

神父拿起圣水,开始祝福房间,及房间里的每一个人。

那才是真正的开始,也是一切的起始点。

 

“那一次驱魔时间还算短,只有三天,恶魔平息的时间也是我们几个人的休息时间,因为靠近圣诞节,每天教堂里唱诗班的唱颂祝福对我们的驱魔仪式也有好的影响。”

达米安长舒一口气,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当年的事情,这么多年过去了,那些场景依然历历在目。

“我后来去上了医学院,没有选择成为神父,教会找过我,把我安排成与他们合作的非官方驱魔师,其实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,我作为医生,便于去查看需要帮助的人是否真的被附魔,而且按照传统,驱魔仪式中确实需要有医生在场,而愿意来的医生又很少,所以这极大地加重了我的工作量。据我所知非官方的驱魔师并非只有我一个,最近恶性事件的频发,教会他们那边压力也是相当的大,他们也承担不起判断失误的风险。”

 

“所以你经常会不声不响消失几天,回来后什么都不说,我都快担心死了。”

戴尔假装生气,毕竟每次达米安离开前从没和他提前打招呼,害他每次都担心好久。

“我去问大学校长,他也不肯告诉我,嘴巴严得很,我一提起他就让我去问你们医学院的院长。”

 

“你别忘了他本人也是个神父,我都是经过他批准才去执行任务的。”

“你有时真的很混蛋,达米安。”

达米安被他逗乐了,戴尔也跟着他笑了起来

 

“时间还早,我们再去那边的冰激淋店坐一会儿,他们家出了新口味,薄荷巧克力混朗姆,我请你吃,你再给我讲讲细节吧。”

戴尔渴求地看着他,双手躁动不安,他对于食物的热情一如既往的高涨,尤其是甜食,哪怕是刚吃过午饭。

 

于是在那个晴朗的午后,当冰激凌在嘴里化开的那一瞬间,达米安突然发觉戴尔对于甜食的热爱从何而来。

 

 

***

 

戴尔快速地向前奔跑着,他听到刺耳的刹车声,司机的咒骂,但他依旧没有停下他的脚步,眼前的建筑物在他眼中上下跳动,直到看到一道陡峭而狭窄的阶梯,周围是嘈杂的人声。

当他费力挤进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时,他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,血液凝固,戴尔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听觉,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
 

有一大片血以达米安的头为中心,向外扩散,他下颌松弛,脸上还有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,但眼神中却带着胜利与平静。

戴尔快速跪下,他紧紧抓住达米安满是鲜血的手,感到对方也在用力回握住他的,他贴近达米安的耳朵。

“能听见我说话吗?达米安?”

戴尔感到此刻他说出每一个字,都能感受到喉咙间如刀割般的痛楚,他就快要失去他了,能在达米安死前见到他最后一面是上帝给他的仁慈。

达米安慢慢松开手,又捏住他的手。

他俩的朋友和同事,乔治敦大学耶稣会的神父也赶过来了,戴尔看着达米安的眼睛。

“是想做告解了吗?”

达米安松手,又捏了一下。

 神父跪在戴尔的对面,开始往他的胸口上画十字,口中念诵赦罪词:“Ego te absolvo……”

一大滴眼泪淌出卡拉斯的眼角,戴尔感觉卡拉斯抓得更紧了,他早已泣不成声。

神父念完赦罪词:“……in nomine Patris, et Filii, et Spiritus Sancti. Amen.”

 

戴尔看到大面的瞳孔逐渐放大,那双带着宁静的黑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,达米安似乎还在凝视,只不过他凝视的不再是这个世界,不是现世,还有别的:像是心灵在最后一刻追求的喜乐。

他温柔地用手合上那双眼睛。

“再见。”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,他低下头,将头埋在达米安的胸口,开始哭泣。

 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,最后停在了他们的身旁,人群中让出一条道,让拎着担架的医生们通过。

 

“请节哀,先生。”医护人员将遗体抬上担架,看着他还在死死抓住达米安的手不放松

“不要让自己太难过了,不要来了。”

 

戴尔望着那张伤痕累累的瘦削脸庞,他努力使自己平静:“不,我要去。”

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,他让戴尔上车坐好后,才让司机发车。

.

.

.

刺耳的救护车声渐渐与另一个声音重叠在一起

那是早上急促响亮的闹铃声。

 

戴尔睁开双眼,映入眼帘的是他宿舍素白的天花板。

他立即爬起来,发现心跳地厉害,枕头像被雨淋过一样,湿漉漉的,天知道他在梦里流了多少眼泪。

 

那天早上的教职工食堂,达米安拿着托盘正把一块面包往自己盘子里夹,看到戴尔也走进食堂,他朝戴尔的方向微笑了一下,准备等会儿给他俩找个好位子。

 

戴尔一言不发地拿起一个托盘,而达米安此时正拿着杯子接牛奶,没有看到朝自己慢慢靠近的戴尔。

 

“天呐!”达米安痛得叫了一声,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掐了一下,一回头,却看到戴尔满脸怒色地看着他,眼眶有些红,似乎刚刚哭过。

“乔,你怎么了?”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戴尔,大早上的,学校里大多数人还没起床,戴尔不知道是撞见谁了,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。

 

戴尔还是没说话,他只是默默跟着达米安走到一张双人桌前坐下。

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,我听着呢。”达米安拿起黄油刀,准备往面包上抹些低脂黄油。

 

“我梦见你死了。”戴尔轻声说,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。

达米安的手僵住了,他怕自己听错,又问了一遍:“你刚刚在说什么?”

 

“我说,我梦见你死了,卡拉斯先生。”戴尔越说越激动,他的双手绞紧,“我梦见你驱魔的时候被魔鬼附身,然后跳下窗户,摔死在麦克尼尔夫人的家附近的那条台阶下。”

 

“所以你为了你梦见我死了这件事来掐我?”

达米安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,他看着戴尔玻璃镜框后的那双被泪水浸湿的蓝眼睛说:“她们应该早就搬家了,当然那一次确实有人因为那个恶魔而失去了生命,亲爱的墨林神父,祝他安息,不过我还在这儿呢,你真要为你梦中看到的场景来掐我吗?”

 

“是的,刚才我不仅想掐你,还想咬你。”戴尔说的是真心话。

 

“那你掐吧,最好一次能掐个够。”达米安笑着把左手伸到戴尔那边。

 

戴尔看着他伸过来的手:手掌宽大,布满青筋,如同米开朗琪罗的雕塑,与梦中那双无异,他因痛苦而莫名产生的愤怒感瞬间熄灭,只剩下疲惫。

“收回去吧,迪米。”他伸出手指戳戳对方的手背。

 “你不生气了?”达米安抬起眉毛,嘴角仍然带着笑

 

“我只是害怕,害怕失去你,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,而我该死的当时又不知道是在做梦,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没有气息浑身是血的那一刻有多痛苦。”

戴尔深深叹了一口气,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另一个人没收回去的手握住,达米安的手很温暖。

 

“我就在这儿。”

他握住戴尔手的那一瞬间似乎也被戴尔的忧伤情绪所感染。

“我向你保证,整个夏天我都会待在华盛顿,哪儿也不去,教会最近特别注意附魔事件,我压力没那么大了。”

 

“下次再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。”戴尔知道达米安不会拒绝别人的求助,他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

 

“只要校长肯放你走就可以。”达米安捏捏他的手,“我不介意多一个助手。”

 

“一言为定?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


tbc 


ps:该章节有引用原著中的描写

评论

热度(1)